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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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顧景辭給阮卿推薦那個要找德語家教的人是一位叫樊佳的女士，她兒子今年剛上小學二年級，一直想給兒子找點什麽來學。
他們那樣家庭更喜歡攀比，你家孩子學了小提琴我家孩子就要學鋼琴，你家孩子學了法語我家孩子就要學德語，總之什麽都不能落下。
阮卿以前對這種富貴家庭的事情有所耳聞，但沒想到真的會這麽誇張，她也有隨口問過顧景辭怎麽會被拜托找德語老師。
他說，是朋友。
阮卿曾經對顧景辭家世好的事情有所耳聞，但是這個時候她才漸漸意識到顧景辭的家世可能真的比她想象中還要好。
阮卿跟樊佳約了一周後見面，地點在她家。
時間不知不覺地就來到了八月，走出去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快要被太陽曬到融化，阮卿到小區門口以後是一位阿姨來接的。
“你好”樸素的中年女人走過來， “你是阮老師嗎”
第一次有人這麽認真地叫她老師，阮卿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一下頭。
“是的，你好。”她微微頷首。
“佳佳讓我出來接你，我是家裏的阿姨，平時就做做家務什麽的。”
“好的，麻煩你了，這麽熱的天還要跑一趟。”
“沒事!”
阮卿跟著走，這是南城知名的一個別墅區，以前她曾經聽人調侃說起過，說在這個地方有房子的都是南城的富人。
小區太大，需要坐物管的擺渡車到。
阮卿坐上車，迎面吹來的風都是有些燥熱的，他們穿過了花園和噴泉池，還有小區裏的湖泊，她感覺大概有十幾分鐘後才到，住在這裏就像是住在公園。
她承認自己見識短了，只在電視劇裏看到過這樣的。
下車的時候，她忽然在想，這個人是顧景辭的朋友，那顧景辭其實也會是過著這樣她根本想象不到的生活嗎
-
樊佳早就在家裏等她來了，阮卿一到她就上樓去把兒子叫了下來。
“容思浩!”
小朋友午覺還沒睡醒，被強行喊起來還一臉不高興，明顯帶著起床氣。
阮卿坐在沙發上，阿姨幫她倒了杯水在這邊等，阿姨跟她說: “一直不起床呢，都說了今天老師會來，麻煩你先坐一會兒了。”
“嗯沒關系。”
她今天來倒也不會上課，只是先來溝通一下，阮卿帶來的只有自己的一些專業證書和簡歷介紹。
容思浩最後是被樊佳拖著過來的。
“你坐這。”樊佳指著沙發， “今天午覺都睡了快三個小時了你還沒醒，跟你說了今天會有老師來你怎麽不聽話呢”
“媽媽之前怎麽跟你說的”
容思浩聽到這些話，嘴巴嘟得更高了。
“不好意思啊，耽擱了。”樊佳歉意地說， “雖然之前在微信聊過了，但我這裏還是做一下自我介紹。”
“我是樊佳，這個是我兒子，容思浩。”
“你好，我是阮卿。”
“那我直接叫你小阮可以嗎”
“可以。”
“我這個人不太喜歡浪費時間，所以我這邊就跟你直說了，思浩呢，現在上是的國際小學，他們學校低年級外語是只開英語課，但是高年級就會有其他語種的選修。”
“當時我們就是想選德語，再加上也認識一些學德語的人，所以覺得以後要是選了這個可以想辦法找信任的人來做輔導。”
“我這邊是這樣的，如果你時間可以的話，寒暑假一周五天的課，周末雙休，每天下午四個小時，孩子開學了以後呢，就只上周末，也是每天下午四個小時，這樣你可以嗎”
阮卿坐得很直，她說: “當然可以，我這邊目前沒有其他工作，時間隨意你安排就好。”
“我就喜歡你這麽好說話的人!”樊佳輕拍了下手， “那就這樣決定了可以嗎課程每個小時兩百，我這邊不會拖欠課程費用，每天結束以後就給你微信支付。”
“好的沒問題。”
阮卿也被樊佳的效率嚇到了，原本以為要交流很久，以為要交換很多東西才能定下來，沒想到她上來三兩句就說完了。
“那小阮老師你這邊還有什麽要求和問題嗎”
“沒有的。”
阮卿說完，問了一句: “我的資料不需要看一下嗎”
“沒事不用，你是顧景辭那邊推薦過來的人，我當然是相信你的能力和水平的。”
樊佳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說: “現在還很早，要不小阮老師你先跟思浩接觸熟悉一下”
“嗯，好的。”
阮卿從包裏拿了個本子和貼紙，她走過去，從剛才開始容思浩就一句話都沒說，還在生氣，他依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阮卿彎腰，把本子遞到他面前。
“小朋友，我們商量個事情好不好呀”
她的本子攤開，上面寫了一句話。
【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容思浩看到游戲這兩個字忽然就來了精神，好奇的眼神看著阮卿，隨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樊佳的位置。
樊佳根本就沒有看他，正好去拿茶幾上的水果了。
“什麽游戲呀”容思浩小聲地問阮卿。
“那我們去偷偷講好不好”
“嗯!”
容思浩從沙發上跳下來，對樊佳說: “媽媽!我和姐姐先去房間裏了!”
“好，去吧，你乖乖聽話。”
“什麽姐姐”樊佳又說， “你乖乖叫老師。”
“沒關系。”阮卿笑了笑， “叫姐姐也是可以的。”
“那我們走吧!”容思浩迫不及待地拽了下阮卿的衣服。
他的房間在二樓，門一打開阮卿就看到了堆積在房間裏的玩具，他神神秘秘地關了門，說: “姐姐，你是不是跟顧叔叔關系很好啊”
顧叔叔……
阮卿回味了很久這個稱呼，最後只能點頭， “嗯，還不錯。”
“我就知道，我剛剛看到你拿本子給我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容思浩得意地輕哼， “因為這個本子可是我跟顧叔叔約好的，他說下次見面的時候會給我的，沒想到竟然不是他拿來給我的。”
阮卿在來之前確實有請教過顧景辭，畢竟他的教學經驗肯定比自己豐富，她也很少接觸這種年紀的小孩子，她一開始也有些慌張，但是顧景辭跟她說不用緊張，他帶她去買個東西。
他們就買了這個本子，和阮卿手上拿著的那幾張貼紙。
是容思浩喜歡的動畫和玩具款式。
所以他一看到這個就感覺跟阮卿對上了什麽神秘信號，很快就把她歸為自己人了。
“所以姐姐你說的是什麽游戲啊”
阮卿蹲下來一些，她看著他，說: “這樣哦，我們每天制定一個目標和小計劃好不好我們一起去慢慢完成它，完成一項我就給你貼一個貼紙，最後把這個貼紙貼完，就找我換一個你最喜歡的玩具。”
對付小朋友，一定要給他一定的期待值，就像幼兒園的小紅花，攢起來可以換什麽。
容思浩其實很好說話，他沒有跟阮卿講條件，也沒有多固執，倒是很輕松地答應了阮卿這個提議，好說話到阮卿覺得很詫異。
“那，姐姐，我們什麽時候開始上課啊”
“你現在就想上課了嗎”
“嗯!”
“如果能快點攢齊貼紙!當然要早點開始上課!”
男孩子在這種事情上的收集欲是超乎想象的。
阮卿輕笑，她今天本來是沒有帶資料來的，原本想著今天肯定要跟小朋友說很久，先熟悉起來才能開始上課。
“那我先給你聽一首德語兒歌好嗎”
阮卿把手機拿出來，她早就準備好的歌單，每個學德語的人入門都一定會聽這首歌。
她遞了一只耳機給容思浩。
歡快的前奏響起來的時候阮卿自己都有些忍不住要跟著輕哼。
“Ich bin Schnappi das kleine Krokodil……”
容思浩雖然完全沒聽懂這首歌是什麽意思，但他還是跟著這歡快的節奏左搖右晃，他聽完以後問阮卿: “那我今天要學唱這個嗎”
“現在太難啦。”阮卿搖頭， “我們要一點點地先學會德語的發音，和單詞怎麽拼怎麽讀呀。”
“跟英語一樣需要學那個音標嗎”
“不用。”
阮卿說， “德語沒有音標，只需要按照字母的發音和規則來拼讀單詞就可以了。”
“那還挺簡單的嘛!就跟讀拼音一樣。”
“不一樣哦，等你以後學了就知道啦。”
容思浩有點被激起了興趣，他突然問: “是不是學了德語也可以變成顧叔叔那麽帥的人”
阮卿:
“我小時候跟媽媽去過一次德國，是顧叔叔帶我們去玩的呢!”他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阮卿忍住了自己想說他現在也還是小時候的這句話，聽著容思浩繼續往下說。
“顧叔叔的德語說得特別好聽，我當時就覺得比英語好聽多了!”
“嗯，他就是很厲害呀。”
“姐姐你說的也好聽!”容思浩笑嘻嘻地說， “不過我要是變成顧叔叔那麽帥那麽厲害，是不是也會有很多女生喜歡我了”
“嗯”阮卿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才幾歲的小男孩就這麽在意自己受不受歡迎，有沒有女生喜歡了
她這麽大的時候還在玩泥巴。
“就是好多人喜歡顧叔叔哦，感覺他特別容易被別人喜歡!”
“因為厲害的人大家都會喜歡呀。”阮卿說， “所以你也要好好努力，成為厲害的人，才能被大家喜歡哦。”
“對哦，畢竟我也喜歡他!”容思浩說， “那姐姐你呢”
“什麽”
“你喜不喜歡顧叔叔啊”
阮卿忽然楞住了，她沒有馬上回答。
兩秒後阮卿意識到自己多想，差點想伸手戳爆自己的腦袋。
小孩子說的喜歡只是很純粹的好感。
可阮卿還是沒有辦法坦坦蕩蕩地把喜歡這兩個字說出口，其實沒什麽，只是她自己心懷鬼胎罷了。
“厲害優秀的人大家都喜歡呀。”阮卿說， “那我當然也會很…欣賞。”
她琢磨了半天才琢磨出這個詞。
容思浩哪能知道阮卿有這些小心思，只當是她回答了喜歡。
“我就說嘛!我就覺得不可能有人不喜歡顧叔叔的，我表姐也喜歡他!”
阮卿沒有在意，只是認真地繼續跟容思浩說德語相關的事情，她打算下節課再來教發音，這節課給他聽一些音樂，看點動畫，先培養一些興趣。
任何東西的學習，就算一開始是帶著興趣的，到了後來都會變成很辛苦的事情，一件事要堅持下來真的很不容易，除非是非常喜歡。
所以這個時候阮卿希望自己能夠盡可能讓容思浩對德語的學習熱情擴大。
她跟容思浩看得認真，完全沒註意到樊佳中間開門來看了一次情況，兩個人擠在一起，坐在地毯上看著手機，有說有笑的，阮卿時不時地會跟著那些曲調唱兩句，也會模仿動畫片裏的語氣念一些臺詞。
樊佳錄了個短小的視頻發給顧景辭。
畢竟也是顧景辭介紹的，她這個時候也要給顧景辭匯報一下情況，順便再跟他說聲謝謝。
自家兒子的心情時好時壞，對人也是，他對喜歡的人就很聽話很好，對不喜歡的人就會沒有什麽好臉色，怎麽哄都哄不好。
【樊佳】:思浩還挺喜歡她的，我跟小姑娘已經談好了，暫時就這麽定下來了。
【顧景辭】:好的，麻煩你多照顧了。
樊佳沒看兩眼就退了出去，她輕輕掩上門，家族大群裏在聊天。
【哎呀，我家崽崽今天在學鋼琴，回頭讓他給你們露兩手。】
【哎，孩子辛苦我們做父母的也辛苦啊，我現在還在陪姍姍上美術課!】
【都辛苦了都辛苦了[/咖啡]，孩子們長大了都有出息。】
【@樊佳佳佳，思浩之前是不是要學什麽需不需要我這邊給你介紹個老師啊】
樊佳沒有很快回覆，她下樓喝了口剛才榨的果汁，這才慢悠悠地發了條語音過去。
“謝謝了啊不過現在不用，思浩正在上德語課呢，人家上得可開心了。”
這個家族群看似是家族群，但其實大家都在裏面勾心鬥角的，早就不是什麽和睦的一家人了，早年出來做生意，在社會上闖蕩，本來一開始也是合夥的。
到了後來，有了利益上的摩擦，也就不歡而散了。
結果現在大家都還喜歡互相攀比，重要比一比哪家的生意做得大，哪家的孩子更聽話。
樊佳的語音剛發出去不久，群裏就有人連發了幾條消息。
【樊安安】:啊德語課之前不是說找顧景辭來上嗎，然後他一直沒時間就沒來上，聽說現在他在D大當老師啊
【樊安安】:不過也是，現在是暑假了，應該也放假了!這個時候肯定是有空的!
樊佳一眼看穿了樊安安的小心思，她摁著語音條，說: “對啊，就是顧景辭……”
介紹來的小姑娘，年輕又可愛，還很懂禮貌。
她後面這句話還沒說出口，被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是顧景辭打來的。
“餵樊佳。”顧景辭說， “我想起來上次的文件還沒給你，今天我剛好有空，一會兒我給你送過來吧。”
“上次的文件”樊佳想了一下， “哦我知道，你今天拿過來嗎也不是不可以，我今天一直在家的。”
“好，那我一會兒過來。”
通話結束以後樊佳才開始覺得有點奇怪，她好像明明記得前段時間顧景辭說這兩天讓快遞送過來，因為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文件，要他親自再跑一趟確實有些浪費時間。
打完電話，樊佳也忘了自己剛才那條語音沒有說完整，她收到樊安安的私聊。
【樊安安】:小姨，思浩的課上到幾點呀。
她隨意回覆了。
【樊佳】:下午五點半。
-
阮卿給容思浩看完手上所有的存貨，他們連都起來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
“那我們今天先休息!”阮卿說， “明天來的時候就會教你認德語字母啦，準備好哦。”
“好!是不是讀得好就能獲得一個貼紙!”
“那當然!”
“好好表現的小朋友都應該得到獎勵。”
她話音剛落，房門忽然被打開，阮卿剛轉頭喊了一聲: “樊姐。”
視線裏忽然出現另外一道身影。
男人站在旁邊，只露了一半的身子，看手腕上的腕表阮卿都知道是誰。
“顧…”阮卿還沒喊出口，倒是容思浩先沖了出去。
“顧叔叔!”他直接抱住了顧景辭，擡頭看他， “好久不見!你很長時間沒來找我玩了!”
“顧叔叔也很忙的。”樊佳說， “你這小子別整天纏著人家。”
容思浩抱著顧景辭不撒手，還繼續說著: “顧叔叔你跟我來，我買了很多新的玩具，就等著你來的時候一起玩呢!”
“我們好久都沒見面了!”
容思浩一直喜歡顧景辭，時不時還要跟樊佳念叨兩句。
阮卿看到他這麽黏顧景辭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沒被刁難可能是小朋友看在她是顧景辭朋友的面子上的。
顧景辭低頭，揉了揉他的頭發，說: “下次再來找你玩可以嗎”
“那顧叔叔今天是來幹什麽的哇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玩的呢!”容思浩輕哼了一聲。
“給你媽媽送個文件。”顧景辭擡起眸， “順便……”
“接她回家。”
大家都心知肚明顧景辭說的是誰。
阮卿倒是沒有太震驚，她每次都是順便，已經順便了好幾次搭顧景辭的車回去，她並沒有覺得哪裏特別。
容思浩很驚訝，說: “你跟姐姐住在一起啊”
“噗。”阮卿在身後輕笑出聲， “我們只是恰好住在一個小區啦，不是住在一起。”
阮卿急忙解釋著，沒看到顧景辭稍微瞇了一下眼。
容思浩這才終於松了抱住顧景辭的手，但他沒有放棄，還是要拉著顧景辭一起去玩會兒玩具，顧景辭也很無奈。
他看了阮卿一眼，說: “一會兒一起回去吧，稍等我一下。”
“嗯。”阮卿點了頭。
“思浩你跟顧叔叔不要玩太久，等會兒姐姐和叔叔還要回去吃晚飯的。”樊佳提醒道。
他們幾個一人一口叔叔和姐姐的，顧景辭感覺自己的眉間就那麽不和平地微微跳了兩下，第一次覺得這個稱呼有點奇怪。
只是差了七歲而已，怎麽感覺他和阮卿就不是一個輩分了
容思浩要拉著顧景辭一起玩，阮卿無奈只能跟樊佳去一樓客廳閑聊，樊佳給她拿了塊西瓜，隨意地開口: “感覺顧景辭對你還挺好的。”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嗯”阮卿的手頓住， “沒有太久，兩三個月吧…”
原來只是兩三個月。
連她自己都覺得仿佛過去了很久。
“兩三個月就對你這麽上心啊”樊佳輕聲笑了笑， “那我都要懷疑顧景辭是不是喜歡你了。”
“沒有沒有。”阮卿解釋， “他也是因為朋友的擺脫才照顧我的，顧老師人很好，看我很慘的樣子大概有點惻隱之心而已。”
“哈哈，你這麽說也是。”樊佳完全沒在意， “顧景辭這人確實挺好人的，特別是朋友拜托的事情都會好好做的。”
阮卿聽她這麽說，更堅定了顧景辭對她只是朋友拜托，連他的熟人都這麽說，那肯定是這樣沒錯了。
兩個人在樓下聊著，順便說了一些對於容思浩學習上的安排，樊佳問了些他聽不聽話的事情，樓上一點要離開的動靜都沒有，樊佳正說要去催一下，有人按響了門鈴。
一遍遍地不斷重覆響起，按門鈴的人似乎很急，還沒等一段門鈴響完就接著按了。
樊佳過去開門，門一打開就一道年輕女孩子的聲音傳過來。
“小姨!”
“顧景辭還在嗎”
阮卿嘴裏塞了一塊西瓜，她慢慢地咀嚼著，聽到有人突然說這樣的話，她的動作頓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對喜歡的人太敏感了。
她總覺得這個突然出現要找顧景辭的人，似乎…
對顧景辭有點意思。
阮卿想完就猛地搖了下頭，她怎麽可以用這樣敏感的小心思去揣測別人呢。
“你怎麽知道顧景辭在”樊佳問。
“剛才你跟我說的呀，說浩浩在上德語課，不是說上到五點半嘛，所以我忙完馬上就過來了!”
“…你誤會了，思浩的德語課不是顧景辭上的。”
“啊可是今天你在家族群裏發的語音說是顧景辭啊怎麽突然不是啊”
女生的聲音明顯低落了。
“那不是顧景辭的話，我這麽急趕過來幹什麽嘛…”
阮卿本來不想多想的，可這樣的語氣和話，她不得不那麽認為了。
她想起容思浩說的，他表姐也喜歡顧景辭，剛才那個女生叫樊佳小姨，大概就是她吧，阮卿還以為這個喜歡也是他們說的那種沒有任何其他意思的欣賞，完全沒往那方面想。
不過也是，喜歡顧景辭的人多是正常的。
他本來就足夠優秀，足夠吸引人，身上有大家會喜歡的東西。
阮卿低頭想著，門口的兩個人還在說話，樓上房間門忽然“嘭”地一聲關上。
“那顧叔叔你要經常來看我哦!!我剛剛跟你說了那麽多!!”
“好。”
顧景辭的尾音明顯上揚，心情好了不少。
而門口的人當然也聽到了顧景辭和容思浩說話的聲音，阮卿看到女生跑了進來，她一臉驚喜地看著樓上，喊了一聲: “景辭哥哥!”
男人走到樓梯口，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往樓下看，他的眼神落在叫他名字的人身上。
聲音聽不出來有什麽情緒，他說: “樊安安”
“好久不見。”
“景辭哥哥!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呀”
顧景辭往樓下走，順口回答: “剛才，過來有點事情。”
“這麽就沒見了，你都不想我嗎要不要晚上一起吃個飯”
“不用。”
“我晚上還有點別的事情。”顧景辭走下來，轉頭直接看向阮卿的位置， “阮卿，準備走了嗎”
阮卿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想法，只覺得自己心裏的亂七八糟調味瓶打翻了，什麽味道都有。
“嗯，你要是有事的話…我可以自己先回去。”
“我說跟你一起回去的。”顧景辭說。
“啊所以景辭哥哥你是不一起吃飯了嗎”樊安安說著，往顧景辭那邊靠，故意站在他身邊。
顧景辭不動聲色地跟她保持了距離。
“抱歉，實在沒時間一起吃晚飯。”
“哎呀，那可惜了，你上次送我的手機掛墜我還用著呢!”樊安安把手機拿起來，上面晃著一個小小的掛飾。
阮卿隔得遠，她看不清是什麽東西。
但是她知道是顧景辭送的。
她垂眸，看到自己背包上掛的掛飾，也是顧景辭送的。
“我還打算今天請景辭哥哥吃飯還個人情呢!”
“不用，不是什麽人情。”
阮卿不可能插話，她這個時候也不想說什麽話，只是在旁邊安靜地聽著。
樊安安一直留顧景辭，但顧景辭一直在推脫和拒絕。
明明顧景辭在拒絕別人的時候她應該感覺到開心的，但是阮卿現在一點都不開心，她看到顧景辭拒絕樊安安的樣子仿佛看到了自己被顧景辭拒絕的樣子。
他確實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但是在拒絕別人的時候也是不留任何餘地的。
或許現在他對她的好，是因為他們只是朋友。
樊安安一直纏著，顧景辭發現阮卿插不進來話一直在旁邊默默地吃西瓜，他皺了下眉。
“抱歉，我真的有事。”
顧景辭這次沒有繼續站在原地，他直接走到阮卿面前，本來想伸手，卻又訕訕地收了回去。
他剛才跟樊安安說話的時候語氣不太好，這個時候他在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他彎了下腰，輕聲說: “我們先走吧。”
“嗯，好。”阮卿沒什麽情緒， “真的不用跟朋友吃飯嗎我自己回去也沒關系。”
“不用。”
“真的嗎”阮卿看了一眼還戀戀不舍的樊安安， “我看她好像…”
“真的。”顧景辭說。
阮卿無奈，她也不可能繼續說什麽，搞得好像她很明顯地在鬧別扭，阮卿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那我們先走啦!”阮卿跟樊佳和容思浩道別， “明天見”
顧景辭和阮卿一起往外走，路過樊安安身邊的時候，她突然可憐兮兮地說了一句。
“啊，不知道原來是女朋友在…不好意思啊。”
阮卿和顧景辭的腳步同時頓住。
阮卿有些尷尬，先解釋了: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嗯普通朋友會一定要一起回家嗎”
“我們恰好住在一個地方。”阮卿說， “所以才會一起回去。”
她短短兩句話，把她跟顧景辭之間的關系撇得幹幹凈凈。
“哦這樣啊，那抱歉，我又誤會啦!”
“那景辭哥哥，我下次再請你吃飯好啦!”
顧景辭往前走，依舊是只給她留了兩個字，他說: “不用。”
一個多餘的字都不想說的樣子。
顧景辭和阮卿走了以後，樊安安還依舊看著門口的方向，剛才還掛在臉上的微笑忽然消失了，她有些賭氣地輕哼了一聲。
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以跟顧景辭見面的機會，沒想到他身邊竟然有別的人，看顧景辭那樣子還很在意的樣子。
樊佳看了樊安安一眼，提醒說: “安安，你這樣會讓我很難辦的。”
“才不會呢小姨!你只需要幫我跟顧景辭保持聯系就行啦!其他的你都不用擔心，我自己會處理的。”
樊佳有些話不好直說，她也懶得繼續搭理樊安安。
其實不是第一次提醒她了，樊佳也相信顧景辭拒絕她不會留有任何的餘地。
容思浩有些困惑地看了樊安安一眼，童言無忌，他直接說了兩句: “表姐，你為什麽只有顧叔叔在的時候才叫他哥哥啊”
顧景辭走了以後她就直接叫了名字。
就像是做給誰看的。
“啊還有哦，你為什麽要說那個手機掛墜是顧叔叔送給你的啊明明是上次顧叔叔出去玩的時候，我媽媽讓顧叔叔買回來送你們的，明明就是我媽媽送的，為什麽變成顧叔叔送的了”
“難道因為是顧叔叔買的就是顧叔叔送的嗎還是說當時顧叔叔買回來沒有要錢呀”
樊安安輕哼了一聲，也是蠻不講理。
她說: “不才不管呢，反正我就是覺得是顧景辭送的!”
*
車上的氣氛意外的有些沈悶。
阮卿上車以後一直沒有說話，兩個人沈默了很久，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讓情況太尷尬，不然就變得奇怪了
她要表現出來的就是自己完全不在意，她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剛才看你跟容思浩玩得很開心呀。”阮卿找了個話題切入， “你下來的時候都在笑。”
“是嗎”
“當然呀，我都聽到了，所以你表面上很抗拒跟人家一起玩，實際上還是玩得很開心嘛!”
“哼，這就是男人吧，口是心非。”阮卿笑著說。
“不是因為玩具，是因為說了點別的事情。”
顧景辭忽然頓了頓，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打著，幾秒後緩緩開口說了一句。
“思浩跟我說，他今天下午跟你聊天。”
“嗯”
“他說你喜歡我。”
————————
顧老師，你是個成熟的人了，你應該自己問，怎麽還問人家小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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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辭給阮卿推薦那個要找德語家教的人是一位叫樊佳的女士，她兒子今年剛上小學二年級，一直想給兒子找點什麽來學。
他們那樣家庭更喜歡攀比，你家孩子學了小提琴我家孩子就要學鋼琴，你家孩子學了法語我家孩子就要學德語，總之什麽都不能落下。
阮卿以前對這種富貴家庭的事情有所耳聞，但沒想到真的會這麽誇張，她也有隨口問過顧景辭怎麽會被拜托找德語老師。
他說，是朋友。
阮卿曾經對顧景辭家世好的事情有所耳聞，但是這個時候她才漸漸意識到顧景辭的家世可能真的比她想象中還要好。
阮卿跟樊佳約了一周後見面，地點在她家。
時間不知不覺地就來到了八月，走出去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快要被太陽曬到融化，阮卿到小區門口以後是一位阿姨來接的。
“你好”樸素的中年女人走過來， “你是阮老師嗎”
第一次有人這麽認真地叫她老師，阮卿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一下頭。
“是的，你好。”她微微頷首。
“佳佳讓我出來接你，我是家裏的阿姨，平時就做做家務什麽的。”
“好的，麻煩你了，這麽熱的天還要跑一趟。”
“沒事!”
阮卿跟著走，這是南城知名的一個別墅區，以前她曾經聽人調侃說起過，說在這個地方有房子的都是南城的富人。
小區太大，需要坐物管的擺渡車到。
阮卿坐上車，迎面吹來的風都是有些燥熱的，他們穿過了花園和噴泉池，還有小區裏的湖泊，她感覺大概有十幾分鐘後才到，住在這裏就像是住在公園。
她承認自己見識短了，只在電視劇裏看到過這樣的。
下車的時候，她忽然在想，這個人是顧景辭的朋友，那顧景辭其實也會是過著這樣她根本想象不到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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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佳早就在家裏等她來了，阮卿一到她就上樓去把兒子叫了下來。
“容思浩!”
小朋友午覺還沒睡醒，被強行喊起來還一臉不高興，明顯帶著起床氣。
阮卿坐在沙發上，阿姨幫她倒了杯水在這邊等，阿姨跟她說: “一直不起床呢，都說了今天老師會來，麻煩你先坐一會兒了。”
“嗯沒關系。”
她今天來倒也不會上課，只是先來溝通一下，阮卿帶來的只有自己的一些專業證書和簡歷介紹。
容思浩最後是被樊佳拖著過來的。
“你坐這。”樊佳指著沙發， “今天午覺都睡了快三個小時了你還沒醒，跟你說了今天會有老師來你怎麽不聽話呢”
“媽媽之前怎麽跟你說的”
容思浩聽到這些話，嘴巴嘟得更高了。
“不好意思啊，耽擱了。”樊佳歉意地說， “雖然之前在微信聊過了，但我這裏還是做一下自我介紹。”
“我是樊佳，這個是我兒子，容思浩。”
“你好，我是阮卿。”
“那我直接叫你小阮可以嗎”
“可以。”
“我這個人不太喜歡浪費時間，所以我這邊就跟你直說了，思浩呢，現在上是的國際小學，他們學校低年級外語是只開英語課，但是高年級就會有其他語種的選修。”
“當時我們就是想選德語，再加上也認識一些學德語的人，所以覺得以後要是選了這個可以想辦法找信任的人來做輔導。”
“我這邊是這樣的，如果你時間可以的話，寒暑假一周五天的課，周末雙休，每天下午四個小時，孩子開學了以後呢，就只上周末，也是每天下午四個小時，這樣你可以嗎”
阮卿坐得很直，她說: “當然可以，我這邊目前沒有其他工作，時間隨意你安排就好。”
“我就喜歡你這麽好說話的人!”樊佳輕拍了下手， “那就這樣決定了可以嗎課程每個小時兩百，我這邊不會拖欠課程費用，每天結束以後就給你微信支付。”
“好的沒問題。”
阮卿也被樊佳的效率嚇到了，原本以為要交流很久，以為要交換很多東西才能定下來，沒想到她上來三兩句就說完了。
“那小阮老師你這邊還有什麽要求和問題嗎”
“沒有的。”
阮卿說完，問了一句: “我的資料不需要看一下嗎”
“沒事不用，你是顧景辭那邊推薦過來的人，我當然是相信你的能力和水平的。”
樊佳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說: “現在還很早，要不小阮老師你先跟思浩接觸熟悉一下”
“嗯，好的。”
阮卿從包裏拿了個本子和貼紙，她走過去，從剛才開始容思浩就一句話都沒說，還在生氣，他依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阮卿彎腰，把本子遞到他面前。
“小朋友，我們商量個事情好不好呀”
她的本子攤開，上面寫了一句話。
【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容思浩看到游戲這兩個字忽然就來了精神，好奇的眼神看著阮卿，隨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樊佳的位置。
樊佳根本就沒有看他，正好去拿茶幾上的水果了。
“什麽游戲呀”容思浩小聲地問阮卿。
“那我們去偷偷講好不好”
“嗯!”
容思浩從沙發上跳下來，對樊佳說: “媽媽!我和姐姐先去房間裏了!”
“好，去吧，你乖乖聽話。”
“什麽姐姐”樊佳又說， “你乖乖叫老師。”
“沒關系。”阮卿笑了笑， “叫姐姐也是可以的。”
“那我們走吧!”容思浩迫不及待地拽了下阮卿的衣服。
他的房間在二樓，門一打開阮卿就看到了堆積在房間裏的玩具，他神神秘秘地關了門，說: “姐姐，你是不是跟顧叔叔關系很好啊”
顧叔叔……
阮卿回味了很久這個稱呼，最後只能點頭， “嗯，還不錯。”
“我就知道，我剛剛看到你拿本子給我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容思浩得意地輕哼， “因為這個本子可是我跟顧叔叔約好的，他說下次見面的時候會給我的，沒想到竟然不是他拿來給我的。”
阮卿在來之前確實有請教過顧景辭，畢竟他的教學經驗肯定比自己豐富，她也很少接觸這種年紀的小孩子，她一開始也有些慌張，但是顧景辭跟她說不用緊張，他帶她去買個東西。
他們就買了這個本子，和阮卿手上拿著的那幾張貼紙。
是容思浩喜歡的動畫和玩具款式。
所以他一看到這個就感覺跟阮卿對上了什麽神秘信號，很快就把她歸為自己人了。
“所以姐姐你說的是什麽游戲啊”
阮卿蹲下來一些，她看著他，說: “這樣哦，我們每天制定一個目標和小計劃好不好我們一起去慢慢完成它，完成一項我就給你貼一個貼紙，最後把這個貼紙貼完，就找我換一個你最喜歡的玩具。”
對付小朋友，一定要給他一定的期待值，就像幼兒園的小紅花，攢起來可以換什麽。
容思浩其實很好說話，他沒有跟阮卿講條件，也沒有多固執，倒是很輕松地答應了阮卿這個提議，好說話到阮卿覺得很詫異。
“那，姐姐，我們什麽時候開始上課啊”
“你現在就想上課了嗎”
“嗯!”
“如果能快點攢齊貼紙!當然要早點開始上課!”
男孩子在這種事情上的收集欲是超乎想象的。
阮卿輕笑，她今天本來是沒有帶資料來的，原本想著今天肯定要跟小朋友說很久，先熟悉起來才能開始上課。
“那我先給你聽一首德語兒歌好嗎”
阮卿把手機拿出來，她早就準備好的歌單，每個學德語的人入門都一定會聽這首歌。
她遞了一只耳機給容思浩。
歡快的前奏響起來的時候阮卿自己都有些忍不住要跟著輕哼。
“Ich bin Schnappi das kleine Krokodil……”
容思浩雖然完全沒聽懂這首歌是什麽意思，但他還是跟著這歡快的節奏左搖右晃，他聽完以後問阮卿: “那我今天要學唱這個嗎”
“現在太難啦。”阮卿搖頭， “我們要一點點地先學會德語的發音，和單詞怎麽拼怎麽讀呀。”
“跟英語一樣需要學那個音標嗎”
“不用。”
阮卿說， “德語沒有音標，只需要按照字母的發音和規則來拼讀單詞就可以了。”
“那還挺簡單的嘛!就跟讀拼音一樣。”
“不一樣哦，等你以後學了就知道啦。”
容思浩有點被激起了興趣，他突然問: “是不是學了德語也可以變成顧叔叔那麽帥的人”
阮卿:
“我小時候跟媽媽去過一次德國，是顧叔叔帶我們去玩的呢!”他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阮卿忍住了自己想說他現在也還是小時候的這句話，聽著容思浩繼續往下說。
“顧叔叔的德語說得特別好聽，我當時就覺得比英語好聽多了!”
“嗯，他就是很厲害呀。”
“姐姐你說的也好聽!”容思浩笑嘻嘻地說， “不過我要是變成顧叔叔那麽帥那麽厲害，是不是也會有很多女生喜歡我了”
“嗯”阮卿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才幾歲的小男孩就這麽在意自己受不受歡迎，有沒有女生喜歡了
她這麽大的時候還在玩泥巴。
“就是好多人喜歡顧叔叔哦，感覺他特別容易被別人喜歡!”
“因為厲害的人大家都會喜歡呀。”阮卿說， “所以你也要好好努力，成為厲害的人，才能被大家喜歡哦。”
“對哦，畢竟我也喜歡他!”容思浩說， “那姐姐你呢”
“什麽”
“你喜不喜歡顧叔叔啊”
阮卿忽然楞住了，她沒有馬上回答。
兩秒後阮卿意識到自己多想，差點想伸手戳爆自己的腦袋。
小孩子說的喜歡只是很純粹的好感。
可阮卿還是沒有辦法坦坦蕩蕩地把喜歡這兩個字說出口，其實沒什麽，只是她自己心懷鬼胎罷了。
“厲害優秀的人大家都喜歡呀。”阮卿說， “那我當然也會很…欣賞。”
她琢磨了半天才琢磨出這個詞。
容思浩哪能知道阮卿有這些小心思，只當是她回答了喜歡。
“我就說嘛!我就覺得不可能有人不喜歡顧叔叔的，我表姐也喜歡他!”
阮卿沒有在意，只是認真地繼續跟容思浩說德語相關的事情，她打算下節課再來教發音，這節課給他聽一些音樂，看點動畫，先培養一些興趣。
任何東西的學習，就算一開始是帶著興趣的，到了後來都會變成很辛苦的事情，一件事要堅持下來真的很不容易，除非是非常喜歡。
所以這個時候阮卿希望自己能夠盡可能讓容思浩對德語的學習熱情擴大。
她跟容思浩看得認真，完全沒註意到樊佳中間開門來看了一次情況，兩個人擠在一起，坐在地毯上看著手機，有說有笑的，阮卿時不時地會跟著那些曲調唱兩句，也會模仿動畫片裏的語氣念一些臺詞。
樊佳錄了個短小的視頻發給顧景辭。
畢竟也是顧景辭介紹的，她這個時候也要給顧景辭匯報一下情況，順便再跟他說聲謝謝。
自家兒子的心情時好時壞，對人也是，他對喜歡的人就很聽話很好，對不喜歡的人就會沒有什麽好臉色，怎麽哄都哄不好。
【樊佳】:思浩還挺喜歡她的，我跟小姑娘已經談好了，暫時就這麽定下來了。
【顧景辭】:好的，麻煩你多照顧了。
樊佳沒看兩眼就退了出去，她輕輕掩上門，家族大群裏在聊天。
【哎呀，我家崽崽今天在學鋼琴，回頭讓他給你們露兩手。】
【哎，孩子辛苦我們做父母的也辛苦啊，我現在還在陪姍姍上美術課!】
【都辛苦了都辛苦了[/咖啡]，孩子們長大了都有出息。】
【@樊佳佳佳，思浩之前是不是要學什麽需不需要我這邊給你介紹個老師啊】
樊佳沒有很快回覆，她下樓喝了口剛才榨的果汁，這才慢悠悠地發了條語音過去。
“謝謝了啊不過現在不用，思浩正在上德語課呢，人家上得可開心了。”
這個家族群看似是家族群，但其實大家都在裏面勾心鬥角的，早就不是什麽和睦的一家人了，早年出來做生意，在社會上闖蕩，本來一開始也是合夥的。
到了後來，有了利益上的摩擦，也就不歡而散了。
結果現在大家都還喜歡互相攀比，重要比一比哪家的生意做得大，哪家的孩子更聽話。
樊佳的語音剛發出去不久，群裏就有人連發了幾條消息。
【樊安安】:啊德語課之前不是說找顧景辭來上嗎，然後他一直沒時間就沒來上，聽說現在他在D大當老師啊
【樊安安】:不過也是，現在是暑假了，應該也放假了!這個時候肯定是有空的!
樊佳一眼看穿了樊安安的小心思，她摁著語音條，說: “對啊，就是顧景辭……”
介紹來的小姑娘，年輕又可愛，還很懂禮貌。
她後面這句話還沒說出口，被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是顧景辭打來的。
“餵樊佳。”顧景辭說， “我想起來上次的文件還沒給你，今天我剛好有空，一會兒我給你送過來吧。”
“上次的文件”樊佳想了一下， “哦我知道，你今天拿過來嗎也不是不可以，我今天一直在家的。”
“好，那我一會兒過來。”
通話結束以後樊佳才開始覺得有點奇怪，她好像明明記得前段時間顧景辭說這兩天讓快遞送過來，因為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文件，要他親自再跑一趟確實有些浪費時間。
打完電話，樊佳也忘了自己剛才那條語音沒有說完整，她收到樊安安的私聊。
【樊安安】:小姨，思浩的課上到幾點呀。
她隨意回覆了。
【樊佳】:下午五點半。
-
阮卿給容思浩看完手上所有的存貨，他們連都起來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
“那我們今天先休息!”阮卿說， “明天來的時候就會教你認德語字母啦，準備好哦。”
“好!是不是讀得好就能獲得一個貼紙!”
“那當然!”
“好好表現的小朋友都應該得到獎勵。”
她話音剛落，房門忽然被打開，阮卿剛轉頭喊了一聲: “樊姐。”
視線裏忽然出現另外一道身影。
男人站在旁邊，只露了一半的身子，看手腕上的腕表阮卿都知道是誰。
“顧…”阮卿還沒喊出口，倒是容思浩先沖了出去。
“顧叔叔!”他直接抱住了顧景辭，擡頭看他， “好久不見!你很長時間沒來找我玩了!”
“顧叔叔也很忙的。”樊佳說， “你這小子別整天纏著人家。”
容思浩抱著顧景辭不撒手，還繼續說著: “顧叔叔你跟我來，我買了很多新的玩具，就等著你來的時候一起玩呢!”
“我們好久都沒見面了!”
容思浩一直喜歡顧景辭，時不時還要跟樊佳念叨兩句。
阮卿看到他這麽黏顧景辭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沒被刁難可能是小朋友看在她是顧景辭朋友的面子上的。
顧景辭低頭，揉了揉他的頭發，說: “下次再來找你玩可以嗎”
“那顧叔叔今天是來幹什麽的哇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玩的呢!”容思浩輕哼了一聲。
“給你媽媽送個文件。”顧景辭擡起眸， “順便……”
“接她回家。”
大家都心知肚明顧景辭說的是誰。
阮卿倒是沒有太震驚，她每次都是順便，已經順便了好幾次搭顧景辭的車回去，她並沒有覺得哪裏特別。
容思浩很驚訝，說: “你跟姐姐住在一起啊”
“噗。”阮卿在身後輕笑出聲， “我們只是恰好住在一個小區啦，不是住在一起。”
阮卿急忙解釋著，沒看到顧景辭稍微瞇了一下眼。
容思浩這才終於松了抱住顧景辭的手，但他沒有放棄，還是要拉著顧景辭一起去玩會兒玩具，顧景辭也很無奈。
他看了阮卿一眼，說: “一會兒一起回去吧，稍等我一下。”
“嗯。”阮卿點了頭。
“思浩你跟顧叔叔不要玩太久，等會兒姐姐和叔叔還要回去吃晚飯的。”樊佳提醒道。
他們幾個一人一口叔叔和姐姐的，顧景辭感覺自己的眉間就那麽不和平地微微跳了兩下，第一次覺得這個稱呼有點奇怪。
只是差了七歲而已，怎麽感覺他和阮卿就不是一個輩分了
容思浩要拉著顧景辭一起玩，阮卿無奈只能跟樊佳去一樓客廳閑聊，樊佳給她拿了塊西瓜，隨意地開口: “感覺顧景辭對你還挺好的。”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嗯”阮卿的手頓住， “沒有太久，兩三個月吧…”
原來只是兩三個月。
連她自己都覺得仿佛過去了很久。
“兩三個月就對你這麽上心啊”樊佳輕聲笑了笑， “那我都要懷疑顧景辭是不是喜歡你了。”
“沒有沒有。”阮卿解釋， “他也是因為朋友的擺脫才照顧我的，顧老師人很好，看我很慘的樣子大概有點惻隱之心而已。”
“哈哈，你這麽說也是。”樊佳完全沒在意， “顧景辭這人確實挺好人的，特別是朋友拜托的事情都會好好做的。”
阮卿聽她這麽說，更堅定了顧景辭對她只是朋友拜托，連他的熟人都這麽說，那肯定是這樣沒錯了。
兩個人在樓下聊著，順便說了一些對於容思浩學習上的安排，樊佳問了些他聽不聽話的事情，樓上一點要離開的動靜都沒有，樊佳正說要去催一下，有人按響了門鈴。
一遍遍地不斷重覆響起，按門鈴的人似乎很急，還沒等一段門鈴響完就接著按了。
樊佳過去開門，門一打開就一道年輕女孩子的聲音傳過來。
“小姨!”
“顧景辭還在嗎”
阮卿嘴裏塞了一塊西瓜，她慢慢地咀嚼著，聽到有人突然說這樣的話，她的動作頓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對喜歡的人太敏感了。
她總覺得這個突然出現要找顧景辭的人，似乎…
對顧景辭有點意思。
阮卿想完就猛地搖了下頭，她怎麽可以用這樣敏感的小心思去揣測別人呢。
“你怎麽知道顧景辭在”樊佳問。
“剛才你跟我說的呀，說浩浩在上德語課，不是說上到五點半嘛，所以我忙完馬上就過來了!”
“…你誤會了，思浩的德語課不是顧景辭上的。”
“啊可是今天你在家族群裏發的語音說是顧景辭啊怎麽突然不是啊”
女生的聲音明顯低落了。
“那不是顧景辭的話，我這麽急趕過來幹什麽嘛…”
阮卿本來不想多想的，可這樣的語氣和話，她不得不那麽認為了。
她想起容思浩說的，他表姐也喜歡顧景辭，剛才那個女生叫樊佳小姨，大概就是她吧，阮卿還以為這個喜歡也是他們說的那種沒有任何其他意思的欣賞，完全沒往那方面想。
不過也是，喜歡顧景辭的人多是正常的。
他本來就足夠優秀，足夠吸引人，身上有大家會喜歡的東西。
阮卿低頭想著，門口的兩個人還在說話，樓上房間門忽然“嘭”地一聲關上。
“那顧叔叔你要經常來看我哦!!我剛剛跟你說了那麽多!!”
“好。”
顧景辭的尾音明顯上揚，心情好了不少。
而門口的人當然也聽到了顧景辭和容思浩說話的聲音，阮卿看到女生跑了進來，她一臉驚喜地看著樓上，喊了一聲: “景辭哥哥!”
男人走到樓梯口，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往樓下看，他的眼神落在叫他名字的人身上。
聲音聽不出來有什麽情緒，他說: “樊安安”
“好久不見。”
“景辭哥哥!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呀”
顧景辭往樓下走，順口回答: “剛才，過來有點事情。”
“這麽就沒見了，你都不想我嗎要不要晚上一起吃個飯”
“不用。”
“我晚上還有點別的事情。”顧景辭走下來，轉頭直接看向阮卿的位置， “阮卿，準備走了嗎”
阮卿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想法，只覺得自己心裏的亂七八糟調味瓶打翻了，什麽味道都有。
“嗯，你要是有事的話…我可以自己先回去。”
“我說跟你一起回去的。”顧景辭說。
“啊所以景辭哥哥你是不一起吃飯了嗎”樊安安說著，往顧景辭那邊靠，故意站在他身邊。
顧景辭不動聲色地跟她保持了距離。
“抱歉，實在沒時間一起吃晚飯。”
“哎呀，那可惜了，你上次送我的手機掛墜我還用著呢!”樊安安把手機拿起來，上面晃著一個小小的掛飾。
阮卿隔得遠，她看不清是什麽東西。
但是她知道是顧景辭送的。
她垂眸，看到自己背包上掛的掛飾，也是顧景辭送的。
“我還打算今天請景辭哥哥吃飯還個人情呢!”
“不用，不是什麽人情。”
阮卿不可能插話，她這個時候也不想說什麽話，只是在旁邊安靜地聽著。
樊安安一直留顧景辭，但顧景辭一直在推脫和拒絕。
明明顧景辭在拒絕別人的時候她應該感覺到開心的，但是阮卿現在一點都不開心，她看到顧景辭拒絕樊安安的樣子仿佛看到了自己被顧景辭拒絕的樣子。
他確實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但是在拒絕別人的時候也是不留任何餘地的。
或許現在他對她的好，是因為他們只是朋友。
樊安安一直纏著，顧景辭發現阮卿插不進來話一直在旁邊默默地吃西瓜，他皺了下眉。
“抱歉，我真的有事。”
顧景辭這次沒有繼續站在原地，他直接走到阮卿面前，本來想伸手，卻又訕訕地收了回去。
他剛才跟樊安安說話的時候語氣不太好，這個時候他在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他彎了下腰，輕聲說: “我們先走吧。”
“嗯，好。”阮卿沒什麽情緒， “真的不用跟朋友吃飯嗎我自己回去也沒關系。”
“不用。”
“真的嗎”阮卿看了一眼還戀戀不舍的樊安安， “我看她好像…”
“真的。”顧景辭說。
阮卿無奈，她也不可能繼續說什麽，搞得好像她很明顯地在鬧別扭，阮卿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那我們先走啦!”阮卿跟樊佳和容思浩道別， “明天見”
顧景辭和阮卿一起往外走，路過樊安安身邊的時候，她突然可憐兮兮地說了一句。
“啊，不知道原來是女朋友在…不好意思啊。”
阮卿和顧景辭的腳步同時頓住。
阮卿有些尷尬，先解釋了: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嗯普通朋友會一定要一起回家嗎”
“我們恰好住在一個地方。”阮卿說， “所以才會一起回去。”
她短短兩句話，把她跟顧景辭之間的關系撇得幹幹凈凈。
“哦這樣啊，那抱歉，我又誤會啦!”
“那景辭哥哥，我下次再請你吃飯好啦!”
顧景辭往前走，依舊是只給她留了兩個字，他說: “不用。”
一個多餘的字都不想說的樣子。
顧景辭和阮卿走了以後，樊安安還依舊看著門口的方向，剛才還掛在臉上的微笑忽然消失了，她有些賭氣地輕哼了一聲。
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以跟顧景辭見面的機會，沒想到他身邊竟然有別的人，看顧景辭那樣子還很在意的樣子。
樊佳看了樊安安一眼，提醒說: “安安，你這樣會讓我很難辦的。”
“才不會呢小姨!你只需要幫我跟顧景辭保持聯系就行啦!其他的你都不用擔心，我自己會處理的。”
樊佳有些話不好直說，她也懶得繼續搭理樊安安。
其實不是第一次提醒她了，樊佳也相信顧景辭拒絕她不會留有任何的餘地。
容思浩有些困惑地看了樊安安一眼，童言無忌，他直接說了兩句: “表姐，你為什麽只有顧叔叔在的時候才叫他哥哥啊”
顧景辭走了以後她就直接叫了名字。
就像是做給誰看的。
“啊還有哦，你為什麽要說那個手機掛墜是顧叔叔送給你的啊明明是上次顧叔叔出去玩的時候，我媽媽讓顧叔叔買回來送你們的，明明就是我媽媽送的，為什麽變成顧叔叔送的了”
“難道因為是顧叔叔買的就是顧叔叔送的嗎還是說當時顧叔叔買回來沒有要錢呀”
樊安安輕哼了一聲，也是蠻不講理。
她說: “不才不管呢，反正我就是覺得是顧景辭送的!”
*
車上的氣氛意外的有些沈悶。
阮卿上車以後一直沒有說話，兩個人沈默了很久，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讓情況太尷尬，不然就變得奇怪了
她要表現出來的就是自己完全不在意，她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剛才看你跟容思浩玩得很開心呀。”阮卿找了個話題切入， “你下來的時候都在笑。”
“是嗎”
“當然呀，我都聽到了，所以你表面上很抗拒跟人家一起玩，實際上還是玩得很開心嘛!”
“哼，這就是男人吧，口是心非。”阮卿笑著說。
“不是因為玩具，是因為說了點別的事情。”
顧景辭忽然頓了頓，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打著，幾秒後緩緩開口說了一句。
“思浩跟我說，他今天下午跟你聊天。”
“嗯”
“他說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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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師，你是個成熟的人了，你應該自己問，怎麽還問人家小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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